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湿热的汗珠从丽芙的额头上滑下,肩胛骨开始感到酸痛,黏腻的发丝间传来一股烦躁的感觉。阿鲁巴开道,乔殿后,丽芙在中间扛着麻袋般不知所措的爱丽——三人就这样在小巷中狂奔了近半小时。他们不敢回头,也没有空档和卡莲娜那边联系,只是一股脑地向前冲、远离战场。
目的地是位于东九区南部的六玄天支部,乔已经通过enohpi发出了求援信号。不过目前看来形势不算紧张,并没有追兵跟上来。乔的体力实际上和丽芙相当,小跑几步就已是气喘吁吁,不过脸上依然挂着骚包如旧的笑容:“放心,赢得会是我们……”两人没有搭理乔,自顾自地埋头跑着。根据学院提供的线路图,前方巷口左转就能切入主干道,那边的站点有设置远程传送阵。
但就在思索的同时,异常突入——不远处的黑点愈来愈大,逐渐在视线中成形——高挑的身材,披肩的金发,以及分外显眼的奇异服饰:纯白色的连帽袍紧裹全身,背部涂有赤色的十字装饰,腰间和颈上系着黑皮带,突显出凹凸有致的身材。
这引起了三人的警觉,停下脚步的同时,锐利的目光直逼对方。见此情形,对方并不惊讶,出乎意料地主动开口道:“我猜你们会来这里,就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候。”
阿鲁巴的爪子上青筋直绷:“路人?不过穿着太可疑了。”又道:“就是说——敌人?”
三人紧盯着对方,火药味弥漫开来。
“呀呀,玲学院的孩子,你们太紧张了!”说着,对方从口袋中掏出一本证件似的小簿,“我是前来增援的圣教会下属‘黑页歼击团’的战修——阴骘,这是文书。”
名为阴骘的金发女子微笑着递上任务文书,由阿鲁巴确认其身份。毕竟敌人是斯堪维亚,多一个落星城方面的伙伴自然是好。
“六玄天什么时候和教会有了合作?”一旁的丽芙开口道,怀中的爱丽不知咿呀地哼着什么。
“我是恰好在附近的教堂执勤,就被派发了过来。”阴骘道,“那么现在,可以把她交给我了吗?”
这个“她”指的自然是爱丽。听到大家在讨论自己,爱丽怯生生地向丽芙身后躲去。丽芙轻轻抚摸着她,同时说道:“啊,没关系,由你开路,我们领着她就可以了。”
阴骘歪了歪头,一摸浑浊的色彩在瞳孔中散开:“你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——你们的任务结束了,把她交给我就可以了。”
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崩坏似的,一种黑色的气息弥漫开来。刚刚松弛的神经重新紧绷,眉头紧锁的丽芙说道:“什么意思?半路撇开我们吗?”
“哎呀哎呀,别着急嘛,”阴骘道,“按照上级指示,目标的安保之后就交给我,你们的任务到此就圆满结束了。”
阿鲁巴上前一步,高大的身躯挡在双方之间:“怎么可能?我们的通讯线路中并没有收到交接指令,况且就算是紧急情况也要到站点再处理,怎么可能半途转手给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!”
“果然,你是敌人吧。”
阴骘没有回答,深邃的眼瞳中闪耀着异样的光,平静的面庞上似有暗流涌动。她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笑容,充满磁性的声线响起:“本希望能和平解决,看来不行了。”
没等对方说完,阿鲁巴就直线冲了上去,腿部肌肉的加速度使他忽略了空气阻力。前狼后虎,腹背受敌,但生路就在前方几米远,唯有突破眼前的障碍!
“打破时之枷锁,粉碎空之束缚,以西人秘银为酬,以吾之严令为旨,踏破云霄而来!”咆哮般的咒语从阿鲁巴的口中涌出,身周的空气霎时间变成黏稠的胶状并剧烈振动,隐约能看到人形似的半透明物体。
玲学院的魔法教学分为八大学派,学生可选修专攻。不同于丽芙和卡莲娜的元素魔法学派,不同于安莉莉和乔的塑能学派,阿鲁巴与白苓钻研的是咒法招来学派——以语言为钥,打开次元的大门!
克里斯汀影武士异界誓约。
持刀的黑色战士出现在阿鲁巴身旁,与他一起疾奔,影武没有五官面容,好像在水中流淌的墨汁。但出乎意料,阴骘的表情并没有变化,只是微微抽动嘴角的肌肉:“侦测魔法。Mister La,高位解析。逆向,推算。反制施法。”
利爪和长刀袭来,影武手中锋利的长刀与其颈部仅毫米之距,下一秒就可以撕裂她的身躯——但就到此为止了,刀刃再也没能前进分毫。与其说是被不可见之物阻挡,不如说是僵死在原地无法动弹更为恰当。紧接着,影武的身躯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堆,在众目之下溃散消失!
窒息感从阿鲁巴放大的瞳孔中涌出,但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——面部在压力作用下扭曲,身体随之如炮弹一般直线抛飞出去——巨大的十字架从阴骘脚下的影子中蹿出,笔直地击中阿鲁巴的面部,仅一击,便让他骄傲的身躯爬不起来!
“阿鲁巴!”丽芙惊叫道,但对方的“法术反制”更令她吃惊:影武消失的瞬间,十数种魔法灵光出现在阴骘周围,共同组成了逆向施法,抵消了阿鲁巴的法术。见对方冲了过来,乔立即念咒,数根藤蔓似的光条从地面刺出,挥舞着摆向阴骘!
莉莉蒂娜光节禁锢术!
光条以斩铁之势直逼阴骘,但她却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:“共颂主的荣威,阿门。”纤细的手臂轻松地举起大得不成形的十字架,飞快地在空中挥舞,所触及的光条皆如同奶油般被轻易地抹消!
法术反制!丽芙心中暗暗叫糟,连忙使用侦测魔法解析对方手中的武器。但出乎意料,目击的仅是一片死寂——那只是一把纯粹依靠力量挥动的简陋武器。来不及多想,双方的距离已缩小到十数米远,丽芙抱起爱丽向后闪去,同时念咒,回应她的是散落地面的无数玻璃渣,它们如同闻乐的舞者,与咒文共鸣、剧烈震荡、迅速漂浮起来,紧接着如同成千上万的子弹般、从无数角度向阴骘疾射而去,在空中划出蛛网般的道道冷光。
只要用更加复杂精密的内构法术,反制便不足为惧!
随之而起的,是气流高速飞旋的摩擦声——阴骘手中的十字架如同芭蕉扇般挥舞着,在身周形成一道风墙,玻璃片触之即碎。但下一秒,她的身影瞬间消失——水泥地面突然崩碎,黑色的泥石好像涌泉一样迸溅而出,隐约可以看到数根铁色的长枪将其吞没!
土元素枪阵。
乔没有停下来,他立即从怀中掏出火枪,对着空中飞泻的泥沙连射,用饱和攻击压制着对手。丽芙同时施法,无数条银色的细线出现在空中,构成一张逐渐缩小的网,向烟尘弥漫的方位围去——以阴骘的体型,绝对会被牢牢抓住。
“因为我们没有带什么到世上来,也不能带什么去。”
突然的语声打断了乔的思路,他立即循声望去,但回应他的却是十字架矩形的一端破烟而来,狠狠地砸在脸上。顿时金发飘散开来,身体三百六十度地旋飞了出去,那迷人的脸庞生生擦着地停下来。
阴骘冷笑着说道:“哎呦呦,全脑震荡的感觉如何?”同时手臂轻轻一挥,数具黑色的枷锁将丽芙紧压在地面上,毫无喘息之力!对方能将魔法像工具一样得心应手地运用,丽芙只能无力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向爱丽。
爱丽虽然年幼,仍能理解当前的状况。她一步步地后缩,可已无丽芙温暖的身躯依靠,只剩冰冷的墙壁抵在身后。看着面色阴冷的阴骘步步紧逼,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惊恐,哆嗦的眼神中闪露泪光,她一屁股瘫坐在地,用颤抖的哭腔道:“为,为什么……神不是慈爱的吗?圣徒们难道不应该惩恶扬善吗……”
“是啊,因为——你就是邪恶啊!”阴骘将十字架在爱丽身上轻轻一点,丽芙为她设置的护甲瞬间破碎,“黑色的异种,传播着惑众的末世妖言——你这个邪恶的具现化就在我面前,还要去哪里‘惩恶’?”
“等,等等!!!!!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!!!!!!!!”
一旁倒地的丽芙奋力挣扎与尖叫,却无法阻止高举的十字架对准爱丽。
“神的高台将罪恶收割,人间从此便再无喧嚣,”冰冷的声线如若尖刀,“阿门。”
似山重的圣物狠狠砸下,瞬间吞噬了那娇小的皮囊,一种诡异的人体崩坏声随之响彻全场。猩红色的液体如同怒放的彼岸花,无依地在空中飘荡。没有惊叫,爱丽的头胸部顷刻间被碾成血泥肉屑,重要器官被尽数摧毁,事后挽救的可能也没有了。
丽芙的瞳孔放大到几乎吞食了眼球,好像有血色流动。苍白如纸的面孔衬托出张大得惊人的嘴巴——仿佛一个黑洞,倾吐着如潮的悲伤、愤恨、绝望。
被囚禁笼中,终日无人陪伴。
这或许是她第一次目睹这个世界,尽管绚烂又残酷,可是她却是那么憧憬。
自己明明承诺,要带她去见证大千世界的奇妙,可她却刚刚走出第一步,就被扼死在了漆黑无人的巷子里。
喑哑的喉咙无力地嘶喊着,却发不出声来,好像被什么浓稠恶心、无比沉重的东西所堵住。丽芙徒劳地挣扎着,眼看凶手渐行渐远,却完全直不起腰来。她顿感眼眶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——错了?
是啊,错的是这座城,错的更是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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